画面一转，柔玉郡主一袭华裙，小腹微微隆起，她满脸甜蜜地依偎在青年怀中，二人相视而笑。
然后，她便看见了自己。
她蜷缩在榻上，呆愣愣地望着这一幕，她浑身瘦得皮包骨，连翘跪在榻边，如泣如诉。
“娘子可怜……郡主不给一口好饭吃……时不时还责打娘子……”
梦境的最后，她看见连翘抱着她嚎啕大哭，耳畔隐隐约约听见她的话语。
“娘子……下辈子投个好胎……怎生的如此作孽……”
“啪嗒——”
少女猛地睁开双眸，她从榻上坐起身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，心跳如雷。
窗户外头，还只朦朦胧胧地亮起来，有脚步声匆忙入内，点起灯烛来。
连翘借着烛光瞧那榻上的少女，只见她面色苍白如纸，额间脖颈皆沁出一层虚汗。
“娘子？”连翘忙拿罗帕替她擦拭汗痕，手腕却被对方攥住，力道微微收紧。
“……待天亮过后，去问问三皇子殿下醒来没有。”
少女嗓音冷静又轻缓，连翘不明所以地望着她。
“去回他……”少女垂下眼睫，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梦中的画面来，她抿紧唇瓣，“说我病好得差不多了，闷得心慌，想自个出门去逛一逛。”
她应着：“是。”
原本以为会需要再哀求一番，没想到李奉闻得这个要求，沉默片刻却答应下来。
连翘回来时，乔吟听了对方的反应，只道是他即将迎娶心上人，懒得搭理自己了，倒也自在，妆扮轻简地出了门。
今日天阶闷沉，隐隐约约像是要下大雨的模样。
别处也不好逛，她乘坐马车在街上兜了一圈，却进了梨园内。
梨园内客人稀少，她抬脚上了二楼，迎面走来一人。
少女脸上遮着纱幔，挑眼瞥过去，只见那人身材高大，如青松一般，乌发被束起，一副书生打扮，气质出尘。
她脚步微微一顿，因着熟悉的轮廓，下意识多看了几眼。
却见那青年跟她擦肩而过之时，不慎掉了腰间系的一枚青色玉佩，他面上显露出歉意，俯下身捡起。
少女垂眼，眸光轻轻落在那枚玉佩上，她呼吸微窒。
对方很快便转身离去，连翘搀着少女进了厢房内，见她双眸怔怔地出神，还以为是方才那人冒犯了乔吟。
“娘子瞧，”她转移少女的注意力，指尖指向戏台，“戏开场了。”
今日演得却是《长生殿·离魂》一出戏，台上男女演者语调凄凄切切，将一段故事演绎得百转千回，叫人看得愁肠寸断。
配上今日天色，愈发叫人看了郁闷，连翘沉浸在戏中，忍不住感叹一声。
“这天子跟杨妃都身不由己，这段故事可真惨……”
少女却只是淡淡瞥过一眼台上，并未在意的模样。
“不算惨。”她难得露出轻蔑神色，淡淡解释道，“若是真心护着的话，怎么也不至于沦落至此。只是男子无能自私，编织出的谎言罢了。”
这话不知是说戏，还是说别的什么。连翘不敢接话，只继续看戏。
少女却趁着人不留意，垂下眼睫，将方才那人悄悄塞到自己掌中的纸条摊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