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啧啧，现在跪得下来了？早知如此，何必当初呢。”赵昆元居高临下地蔑视着谢青禹。
谢青禹低垂着头，冷汗混合着血水从他的碎发流下来，滴落到地上。
早知如此，何必当初？
是啊，早知会如此，他就不该心软，在大街上救了快要饿死的赵昆元。
结果便是引狼入室，沦落至此。
赵昆元感叹道：“我知道了，怕是谢大公子还记着我当初在你身边做小厮的日子吧？那时候我就像你的一条狗，整日对你点头哈腰，任你差使，是不是啊？”
“不敢……”
谢青禹微动破裂的嘴唇，便有血水滴落。
“不敢？我看你敢得很呐，这么多年还铁骨铮铮，不肯低头呢。”赵昆元想了想，说道，“只是打你，你也不长记性。这样，今日就切你一根手指，教你好好记住，什么叫主什么叫奴！”
谢青禹的瞳仁微微放大，微不可见地颤了颤。
他已经被人踩进泥里了，有什么资格去可怜她？又有什么资格去反抗？
不过是同她一样，任人践踏欺辱，血肉破碎，最后悲惨死去罢了。
家丁得到命令，立即拿着匕首逼近谢青禹。
谢青禹的手臂被强制抬起，他的手指已经被冻僵，心如死灰地闭上眼睛。
“住手！”
熟悉的柔弱女声忽然响起，打断了家丁的动作。
赵昆元不耐烦地瞥过去，看到傅如枝的脸时，饶有兴致地笑了出来：“傅二小姐有何指教？”
“听闻皇上仁德御下，不许贵人们随意打骂宫女。哪怕犯了错，也是逐出皇宫，不许动用私刑。”傅如枝的目光轻柔而坚定，“我等草民自然要追随皇上，所以还请赵大公子大发慈悲饶恕他。”
谢青禹佝偻着身子，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到她单薄娇弱，却强撑着救他的模样。
他痛苦地皱起双眉，几乎要被窒息感压垮。
“哈哈哈哈！”
赵昆元爆发出漫长的笑声，把眼泪都笑了出来，“你来的时候没看到我府上把守的府兵吗？皇上不准私自练兵，但我，可以。我只是把一条狗的手指切了而已，你拿皇上压我，真是太可笑了！”
傅如枝的眸光浅淡，未因他的嘲讽而退让：“不知他的卖身契多少钱？既然是犯错的下人，就卖给我吧。”
“哦？谢青禹你可以啊，长本事了，居然引得傅二小姐对你青睐有加啊！”赵昆元走下台阶，拍了拍谢青禹的脸。
谢青禹的拳头紧握，根根青筋暴起。
赵昆元绕过他，一步步走近傅如枝：“听说傅二小姐前不久刚被康王退婚，好多人看着呢，以后怕是嫁不出去了。”
顺着便轻佻地抬起傅如枝的下巴：“长得挺招人疼的，不如给我做妾如何？”
谢青禹陡然转身，眼里布满红血丝，示意傅如枝快走，否则自身难保！
傅如枝微微偏头躲开赵昆元的手，回绝道：“多谢赵大公子抬爱，如枝蒲柳之姿不敢高攀。只是见他可怜，想为他赎身罢了，还望赵大公子成全。”
赵昆元居然被一个嫁不出去的女人给拒绝了。
“很好。”他怒极反笑，转身重新走上台阶，背对着傅如枝，“如果我没记错，你爹好像只是个五品武将，即便是我强纳了你，他也不敢多说半个字吧？”
谢青禹心下骤凉。
他已经快要被愧疚淹没了，难道要让她为了他赔上一辈子吗？
“来人啊，把我的……七姨娘带去洗干净，等我。”赵昆元挥手下令。
“是！”
两个家丁松开谢青禹，带着狞笑一步步逼近傅如枝。
谢青禹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，呼吸变得急促，犹如一只逐渐苏醒的暴怒的狮子。
就在家丁的手即将抓到傅如枝时。
“别碰她！”
谢青禹低喝一声。
这是他沦为奴仆后，唯一一次反抗。
他猛地跑到傅如枝的面前，挡在她身前，冰冷的眼神吓退两名家丁。
赵昆元闻声缓缓回头，阴沉地盯着谢青禹，走到他面前咬牙道：“终于暴露真面目了？你从来没有真正跪下来是吗？”
谢青禹冷视着赵昆元，少顷后，转为谄媚的笑：“您误会了，我是怕他们的脏手碰坏了七姨娘，想亲自为您办事罢了。”
赵昆元似笑非笑，不知道他是否相信这番解释，却见他挥了挥手：“把傅二小姐送出去，明日便让管家去傅府下聘礼纳妾。”
随后又拍了拍谢青禹的脸：“你就留着手指，好好伺候赵府的七姨娘吧。”
他就是要杀人诛心，要谢青禹万劫不复。
谢青禹点头哈腰，眼底汹涌着挣扎的暗流，不敢去看傅如枝离去的背影。
赏花宴仍在继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