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如枝一步步往小院走，目光轻轻掠过四下的尸身，避无可避的，让鞋子沾上了些许鲜血。
她的清眸变得幽深，不知这一切是否也在命局的安排之内。
造下罪孽者，究竟是萧无渊，是唐肃，还是她，还是天定的宿命？
“对不起。”萧无渊跟在她身后半步，“我不该离开小院。”
可他不知怎的，一触碰鲜血就难以遏制杀意。
他感到自己的躯体不受控制，仿佛随时会变成另外一个人般。
傅如枝问道：“你今后要去哪儿？”
萧无渊沉默了片刻，回身俯瞰整个玄武宗，声音低沉却有力：“我要留在这里。”
这里有母亲亲手搭建的家，是他诞生、成长之地，他没有理由离开。
傅如枝微挑眉梢，似乎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：“那它还叫玄武宗吗？”
“不。”
萧无渊目光凛然，一字一顿，“叫魔教。”
闻言，傅如枝不由得回身看了看他，莞尔失笑。
他身上竟还藏着她不知道的反骨。
不过终究是将命定之人归位了，今后如何，就看他自己了。
傅如枝回到小院，换下红衣坐回轮椅，凌霜和乐瑶才从外面回来。
看到满院尸体，以及格外死寂的玄武宗，她们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这件事。
乐瑶呆了呆，担忧道：“萧无渊是为了报仇才灭了玄武宗，可是大小姐看到他在我们小院，不会把罪责怪在小姐头上吧？”
萧无渊立刻说：“你们说不认识我便好。”
毕竟这个小院本就是他的家，他出现在这里，没什么好奇怪的。
“嗯。”傅如枝淡淡地应了一声，“休息一夜，我们明日便回京都。”
听到她要回去。
萧无渊沉默无言地看着她的背影。
他很想留下她，可闻人濯说得对，今后他将成为所有名门正派的眼中钉。
在还未强大到横行无忌之前，他希望她平平安安。
凌霜和萧无渊简单处理了小院里的尸体，重新摆好桌椅，乐瑶忙了许久，端上最后一顿晚饭。
这顿饭，四人吃得格外静默。
夜色渐深，傅如枝终于又完成了一把木剑，交给萧无渊。
萧无渊在后院试用木剑，他的身姿矫健挺拔，剑气随衣袂翻飞，用起来游刃有余，十分趁手。
从他眼中的光彩可以看出，他很喜欢。
而且经过上一把木剑的破碎，这一次，他定会把它好好珍藏。
十步之隔的茅草房内，诸葛月趴在窗前，偷偷用缝隙痴痴地望着儿子，眼角不断涌出血泪。
她的面容随着岁月变得越发可怖，这一刻唇角动容地勾起，恍若回到了八年前。
执念与怨念从她的灵魂中褪去。
诸葛月的身体也逐渐变得透明，如一缕青烟，终究要随风而散。
傅如枝察觉到了什么，穿过萧无渊的肩膀，遥遥望进屋内。
萧无渊忽而停了动作，看着傅如枝，眸色沉沉：“我娘在里面是吗？”
傅如枝微顿，点了点头。
果然他早就知道了，只是一直不说。
在诸葛月快要彻底消散时，萧无渊转过身，朝着茅草房双膝跪地，将额头轻轻触碰大地。
诸葛月笑着泪如泉涌，在无言之中完成了最后的道别。
萧无渊抬起头，在原地静默了许久。
他知道娘为何不露面，他也希望娘在他心中的回忆，永远都是八年前和煦温柔的她。
傅如枝走进另一间屋子，从中取出诸葛月提前交代过她的东西。
一件是一只凤凰金钗，一件是一枚羊脂玉戒。
傅如枝把金钗递给萧无渊：“你娘说，这是她与你生父的定情之物，据说是世代传给嫡妻的旧物。你若愿意，可借此与生父见一面。”
萧无渊沉默片刻，终是接了过去。
娘曾说过，生父与她相识时，用的是化名，身份也不明，她到死也不知那个负心汉姓甚名谁。
他会用这个金钗查到那人现在何处，为娘报仇。
“这个玉戒是你外公送给你娘的，你外公是如今江湖上最有名望的神医诸葛砚，你遇到麻烦时，他应该可以帮你。”傅如枝又把玉戒交给他。
萧无渊的手掌一拢，便把玉戒裹进她的手心：“这是娘给你的吧？我不能要。”
她救了他们母子，以娘的性子，一定会尽量报答。
除了诸葛砚女儿的身份外，娘如今再拿不出可以还恩情的东西了。
傅如枝不知道这个玉戒对自己是否有用，不过既然他不要，她便收下了。
萧无渊看着她，深黑的眸子里尽是不舍，出口的却是：“早些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