诸葛砚沉默了少顷,正想下决断。
傅如枝便拿出诸葛月交给她的玉戒:“还请老先生看看,是否认得此物。”
仅仅是遥遥一瞥,诸葛砚的眼睛就波澜起伏,立即穿越人群走到她面前,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枚玉戒。
所有人都看到师尊的反常,不禁伸长了脖子。
“是……是……”
诸葛砚激动地双手颤抖,眼眶隐约发红,“是我送给月儿的及笄礼物……孩子,抬起头来让我瞧瞧。”
萧无渊终是抬眼,第一次与外公对视。
他无疑与诸葛月十分相似,这让诸葛砚一时间悲喜交加,难以自持。
见到外孙固然是喜,可月儿没有亲自来,只带来了玉戒,便说明月儿已经……
众弟子见师尊如此悲痛,也跟着沉默。
只有邱虚怀心头警铃大作,此人当真是师父的外孙?
他刚刚得罪了这位外孙,这人以后不会报复、针对他吧?
更何况师父有了外孙,就不会再这般精心培养他了,他绝不能坐以待毙。
邱虚怀想了想,趁无人注意偷溜出去。
他要让外面的人知道,魔教人闯入了药仙谷!
诸葛砚花了很长时间才稳定住心神,搀着萧无渊进到屋内,并吩咐弟子把最好的药材拿来。
萧无渊始终沉默不语,令诸葛砚心疼不已。
他阅人无数,自然知道外孙这副模样,定是受了许多苦楚。
“姑娘稍坐片刻,我这就为……”诸葛砚顿了顿。
傅如枝道:“萧无渊。”
“为无渊诊治。”诸葛砚意识到,他的外孙没有姓诸葛,也没有随他父亲姓。
萧,意为潇洒自在,是月儿对这个孩子的期盼吧。
诸葛砚让萧无渊躺下,便开始为他解毒。
傅如枝在一旁偷师,仔细观摩。
片刻后,弟子把药材熬成汤药端来,诸葛砚想要喂给萧无渊喝,萧无渊自己端过去一饮而尽。
“唉,坐起来吧。”
诸葛砚坐在萧无渊身后,在掌心凝聚内力,覆在脊背上,顺着经脉把毒逼出来,并疏通堵塞的脉络。
傅如枝微微挑眉,原来毒还可以被内力逼出来,看来她以后可以尝试一下这个更方便的法子。
萧无渊盘腿而坐,汹涌澎湃的内力吹起他的墨发,细密的汗珠顺着料峭的脸颊往下流,他始终抿着唇未吭一声。
只有不断暴起的青筋,暴露了他此刻有多痛苦。
傅如枝凝视着他的侧脸,心下一片沉寂。
她想起了赵昆元说的那句,凭什么,就凭他的命好吗?
可气运加身的人,当真比普通人过得更好么?
诸如萧无渊的人又凭什么经历这些呢?
“咳!”
萧无渊终于眉头一颤,呕出大量黑血,慑人的内力从他体内迸射而出,吹起傅如枝的衣摆。
“好了,无渊,你且好好歇息,把药仙谷……当做你家便是。”
诸葛砚从床上下来,慈爱地看了看他,才对傅如枝说,“姑娘,借一步说话。”
一直到傅如枝离开屋子,萧无渊的目光都追随着她,这让诸葛砚十分好奇。
这位姑娘是谁?为何让他的外孙如此依赖和信任?
隔壁屋子。
诸葛砚给傅如枝沏了一杯药茶,笑意和蔼:“我看姑娘体弱气虚,多喝些药茶对身体好。”
“多谢。”
傅如枝接过茶杯浅呷一口,便主动说起自己遇到诸葛月和救萧无渊的往事。
诸葛砚紧皱着眉头,时而愤怒时而悲痛,最后含着泪光无奈一笑:“傻月儿,还是这么要强。她若是早些回来,我又怎舍得责备她?”
当初他的确很反对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,她与他赌气离开了药仙谷。
谁知那一别,竟是永生永世。
月儿不会知道,爹爹有多么自责。若是当初少说一句气话,多体谅一下女儿,是否就不会天人永隔?
傅如枝的眸光微暗,她曾在夜里听到诸葛月低声呢喃,爹爹,对不起。
诸葛月也早就后悔了,可她犹豫了多年,也没脸再踏入药仙谷。
直到她永远失去了再见的机会。
诸葛砚用衣袖沾了沾眼角,重新拾起笑容:“姑娘,谢谢你。你对我诸葛砚的恩情,不亚于救命之恩。日后只要姑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,我绝不会推辞。”
“不瞒您说,我眼下就有一事要拜托老先生。”
傅如枝弯了弯唇角,把请他为皇帝诊病一事如实相告。
闻言。
诸葛砚略有沉吟,少顷后点头应下:“请姑娘放心,我虽有言在先,不为朝廷中人诊治。但你的话,我定不容辞。”